樂歌股份董事長項樂宏圖片來源：受訪者供圖 金東大廈19樓辦公室，樂歌股份（300729，SZ）董事長項樂宏坐在中式茶幾邊的健身車上，手敲擊著鍵盤，眼睛則注視著茶幾另一端的5G智慧會議系統(tǒng)屏幕，屏幕里展現的是樂歌全球獨立站店鋪及其他線上店鋪的實時更新業(yè)務系統(tǒng)。 健身車、5G智慧會議系統(tǒng)都是樂歌旗下的線性驅動產品。提及自家產品，項樂宏語速頗為輕快：“平常坐久了累了，可以站著看會兒屏幕或者踩踩健身車”。 自2020年8月底怒懟平安資管基金經理一事發(fā)酵后，項樂宏減少了在公開平臺發(fā)聲的次數。 盡管個人備受爭議，但回顧2020年，項樂宏向《每日經濟新聞》記者表示，過去一年，是樂歌股份上市后一個重要的時間節(jié)點。廣交會連線、跨境電商利好、自主品牌發(fā)力，全年業(yè)績增長……他認為，疫情帶來了“催化劑”效應。 然而在資本市場，基本面持續(xù)利好并沒有帶來股價攀升，2020年三季度之后，樂歌股份股價一路回調，這也讓他重新思考資本與實業(yè)的關系。 對于樂歌股份和項樂宏而言，2020年是出圈的一年。在這其中，不僅僅是項樂宏個人出圈，還包括公司產品結構及業(yè)務模式的轉型升級，以及跨境電商利好背景下的公司出圈。 出圈之外，他們還經歷了什么？ “如果過去是個錯誤，那錯誤絕不再犯” 1月25日，樂歌股份公布了一份靚麗的2020年度業(yè)績預告。 公告顯示，公司預計2020年實現營業(yè)收入19.36億元，同比增長97.96%，其中2020年第四季度實現營業(yè)收入7.17億元，同比增長162%。預計2020年歸屬于上市公司股東的凈利潤2.1億元~2.3億元，同比增長233.44%~265.19%；預計實現扣非凈利潤1.83億元~2.03億元，同比增長273.74%~314.59%。 全年的業(yè)績利好延續(xù)了2020年三季報的良好勢頭。2020年10月30日，樂歌股份三季報披露，項樂宏更新了一條微博動態(tài)“梅花香自苦寒來，歡迎關注樂歌三季報”。 項樂宏自述，1995年大學畢業(yè)后，他進入中國電子進出口寧波公司，1998年下海創(chuàng)業(yè)做外貿。用他自己的說法便是，“見證外貿行業(yè)26年，下海做外貿23年。”經歷了2008年金融危機、2011年歐債危機……一路風風雨雨，在項樂宏看來，過去二三十年外貿行業(yè)的發(fā)展，有非常強大的時代烙印?！拔蚁潞５臅r候，有人勸我說，你跑去下海做什么？做外貿很難的。我說，我去看看做外貿到底有多難！” 一個扎猛，游魚入海。 2020年6月15日，第127屆廣交會首日。項樂宏參與了廣交會“云開幕”儀式的參展企業(yè)代表視頻連線，匯報了跨境電商業(yè)務增長情況。寧波當地媒體表示，此次視頻連線在當地引起了不小的關注。 2020年8月底，項樂宏怒懟平安資管基金經理事件發(fā)酵，他也由此成為一個爭議人物。1月27日，在3個小時的采訪過程中，項樂宏鮮有提及這一事件，亦不愿進行過多評論。 資本市場方面，雖然在2020年9月初，樂歌股份一度出現單日價格大幅下跌，但此后股價一路攀升。2020年10月23日盤中股價到達77.28元/股的新高，隨后公司股價持續(xù)回調。截至2021年2月9日，報收于34.11元/股。 當然，波動是資本市場永恒的主題，格雷厄姆和多德在《證券分析》一書中曾告誡投資者，“切記不可以只看表面和眼前現象，這些都是金融世界的夢幻泡影與無底深淵?！蹦敲?，在當下推崇價值投資的市場環(huán)境中，如何理解資本與實業(yè)的關系？ 項樂宏沉思了一會，回應道：“資本很重要，實業(yè)更重要；實業(yè)是資本發(fā)展的根基，資本能夠促進實業(yè)的發(fā)展。作為寧波人，在寧波這塊土地，我更愿意做有資本支持、合作的實業(yè)推進者。作為上市公司董事長，情緒控制能力、對資本的包容度要提升，我也希望資本能夠更深入地研究我們企業(yè)，如果過去是個錯誤，那錯誤絕不再犯，歡迎更多的資本朋友來考察、調研、投資?！?疫情影響下自主品牌順勢突圍 樂歌股份方面認為，2020年全年業(yè)績增長主要得益于幾方面：第一，公司線性驅動產品市占率持續(xù)提升；第二，自主品牌業(yè)務持續(xù)提升；第三，健康消費類產品滲透率持續(xù)上升等。 樂歌股份的銷售分為境內銷售和境外銷售，2020年前三季度，境外市場銷量占總銷售額的92%，而境外市場又分為線上和線下兩部分，線下走ODM代工渠道，線上走自營渠道，銷售樂歌自主品牌。其中，線上渠道占銷售總額的52.47%，從2020年全年的數據來看，這一份額又有所增加，線上占比達到53.3%，同比增長197%。 在項樂宏看來，自主品牌的打造需要長期積累，不如代工貼牌產品見效快。但長期來看，自主品牌后續(xù)發(fā)展會更好，當然這建立在對自主品牌有比較長時間的用戶積累、用戶洞察、產品設計上。 項樂宏創(chuàng)業(yè)最早的業(yè)務是為國外代工電視、顯示器支架。2016年前后開始布局線性驅動代工業(yè)務，2017年上市后公司業(yè)務結構慢慢轉型，線性驅動產品銷售成為主要的營收來源。 事實上，對于代工企業(yè)而言，一邊做B端產品代工，另一邊做自有品牌，不免存在左右手互搏的情況。更關鍵的問題在于，原本B端代工產品的品牌客戶會直接視做自主品牌的工廠為競爭對手，另外，對于長期服務B端的企業(yè)客戶來說，面向C端的個體消費者是截然不同的消費市場，企業(yè)一旦發(fā)力自主品牌，需要考慮的不僅僅是產品品質、產能，更要注重品牌力、消費流量、評價反饋、產品競爭力等一系列問題。 項樂宏坦言，在2020年之前，樂歌股份的代工業(yè)務和自主品牌業(yè)務雙線驅動仍存在不少掣肘。“做自主品牌后，原來一些國外客戶認為我們和他們存在競爭關系，不喜歡我們。之前公司很長一段時間為何成長得不夠快？因為我們想發(fā)展自主品牌，但B端客戶不允許我們和他們存在產品競爭關系，這曾經是我的痛苦?！?2020年，在突如其來的新冠疫情影響下，這一困境被打破。海外制造業(yè)停擺，居家辦公需求激增，作為跨境電商的樂歌股份在這一變局下順勢突圍。從數據來看，2020年以自主品牌銷售為主的線上業(yè)務增長近2倍，樂歌在品牌推廣上采用商用市場B端客戶貼牌，家用零售市場公司自主品牌的戰(zhàn)略，得到商用市場客戶的理解和尊重。項樂宏認為，新冠疫情產生了一定的催化劑效應，“不然我可能還是得苦哈哈地幫國外客戶做代工，雖然自主品牌可能遲早會走出來，但耗費的周期會更長?！?圖片來源：每經記者葉曉丹攝 眼下，樂歌的訂單量仍然飽滿。但訂單激增背后，產能問題隨之凸顯。 項樂宏說，由于工廠產能受限，目前有部分非核心零部件是通過外包生產。吸納資本、布局新生產基地、提高產能，項樂宏表示，基于這些需求，2020年，樂歌股份在資本層面的動作相對頻繁，發(fā)行可轉債、定向增發(fā)、廣西百億投資項目先后拋出。 除此之外，海外倉布局也需要資本投入。樂歌股份此前回應深交所關注函時表示，截至2021年1月18日，已購置和已租賃的公共海外倉面積約15.4萬平方米，已投入使用面積約10萬平方米。近十萬平方米海外倉正加急安裝倉儲設備，并進行系統(tǒng)調試，預計在2021年第一季度投入使用。預計至2021年第四季度，所有公共海外倉將投入對外公開服務，為500家以上外貿企業(yè)品牌出海提供公共海外倉服務。 據項樂宏介紹，樂歌的線性驅動產品主要是辦公家居品類的，江浙一帶有很多外貿產業(yè)帶出口以柜子、桌子、椅子等大件產品為主，它們單位體積金額不高，走空運不經濟，走海運需要海外倉方便倉配周轉。另一方面，疫情對外貿企業(yè)來說，也是一輪新的機遇，一些外貿企業(yè)可以借機發(fā)展自主品牌，發(fā)力跨境電商，直接面向C端消費者，縮短銷售鏈條。 他認為，跨境電商海外倉具有戰(zhàn)略意義，也是未來企業(yè)轉型升級的方向。 隱憂與挑戰(zhàn)仍存 樂歌股份聯席總裁李響曾說，項樂宏是個性情中人。在采訪過程中，提到一些細節(jié)問題，項樂宏面對不確定的部分，立馬掏出手機給主管打電話，一接通就直截了當地拋出問題尋求答案。電話里說不清楚的，便讓相關主管來他的辦公室匯報，匯報完畢之后，此前略顯緊張的氛圍又換了風格，偶爾還和員工打趣。 在他的辦公室，還擺放著一張小型乒乓球桌，門口還放著一架鋼琴，琴蓋上立著琴譜，鋼琴上方的墻面上，有一副裝裱好的書法作品：“聚焦專注務實”。項樂宏還現場演示了一些公司新品，在介紹產品時，項樂宏語調更加輕快、自信。和公司董事長的身份相比，他更強調自己是公司的首席產品經理。 樂歌股份董事長辦公室圖片來源：每經記者葉曉丹攝 不過，立足當下，樂歌股份仍面臨著一些隱憂與挑戰(zhàn)。 作為外貿制造企業(yè)，樂歌股份仍然難以擺脫疫情下全球供應鏈急劇變化帶來的“三因蝕利”：原材料勞動力成本、國際物流成本、人民幣匯率波動對企業(yè)利潤的影響。 樂歌股份生產的智能健康辦公產品，主要通過國際海運運輸。然而，自2020年下半年以來，海運運力緊張，價格持續(xù)上漲。項樂宏預判，2021年海運的擁堵程度大概會是2020年三四季度的50%左右，海運市場價格整體會高位回落。 為了應對上述幾方面原因帶來的利潤侵蝕問題，樂歌股份在2020年采取了三方面措施應對：一方面適度提高了產品價格，提及提價，項樂宏強調打造自主品牌的重要性，相比于外貿業(yè)貼牌代工的低議價空間，他表示，自主品牌會根據市場情況適度提高價格；第二，利用公司比較大的出貨量、規(guī)模優(yōu)勢，和船公司、供應商等產業(yè)鏈關聯方進行洽談，相比中小企業(yè)，更有話語權；第三，項樂宏提到了通過練“內功”來降成本，而他說的內功，主要指加大核心部件自制，提升自制能力，降低成本。 但從中長期來看，對于樂歌股份這樣的制造企業(yè)，更大的隱憂在于，隨著中國老齡化程度加深，新出生人口數量下滑，制造業(yè)勞動力市場萎縮或許會帶來不小的挑戰(zhàn)。 基于這一形勢，項樂宏認為，未來外貿業(yè)發(fā)展的關鍵是要做好自動化，提高附加值。 事實上，近幾年，《每日經濟新聞》記者探訪了國內不少“無人工廠”、“智慧工廠”，企業(yè)生產實現機器替人的轉型，背后實際有幾大支撐要素。例如，產品銷量是否與機器自動化生產匹配，如不能很好匹配，則面臨高昂的前期設備成本、折舊費用、維修費用，設備產能空置等系列問題，故而，企業(yè)對技術成本和技術紅利需要全面平衡。 項樂宏從另一維度闡述了接下來布局自動化的初衷，“成本是階段性的，但不搞自動化是企業(yè)生死的問題，因為未來普通勞動力極其短缺，即便工資再高也沒有足夠的勞動力，企業(yè)就面臨很大的危機?！蓖瑫r，他也坦言，企業(yè)布局自動化的前提，是要有足夠的銷售量，產品型號不能太多，如何才能夠有足夠的量？“企業(yè)的品牌力和營銷能力要強，現在路徑已經很清晰了。出生人口減少，勞動力密集型產業(yè)大概率會消減，所以我們必須要轉變，企業(yè)未來的轉變一定是要靠通過研發(fā)提升附加值，提升產品壁壘，通過營銷帶動量，通過量實現自動化，所有的企業(yè)在這個過程中要實現轉型和升級，才能實現生存。” 和他辦公室墻上掛的“聚焦專注務實”書法作品相呼應，在此次采訪中，他多次強調“企業(yè)做精、做細、做?！?，“很多企業(yè)的生存不一定求大，但一定要做專?！?采訪進行尾聲，從19樓辦公室朝窗外望去，寧波市區(qū)街燈已亮，暮色四合，歷經23年的創(chuàng)業(yè)過往，項樂宏已年逾半百，曾經挫敗過、失落過，迎接過高光，承受過爭議，人生起起伏伏，如今，他最深切的體會是什么？項樂宏說，“永遠如履薄冰”。